第15条小锦鲤 演戏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管家自己否决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先不说当日那柴房塌得明明白白的,就说若是六小姐有这本事,柳姨娘还能把人给拘在柴房里任其自生自灭,看见自己把六小姐带走,还一副他们漱玉院要完蛋的幸灾乐祸模样?
    那也太招笑了。
    管家百思不得其解。
    思虑间,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就已然进了监禁太子殿下的院子。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上苍啊,不管是从何而来的奇迹,请将这份运道,分给太子殿下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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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滚出去。”
    御医又被拦在门外。
    汗流浃背了。
    他同江若云说:“殿下,微臣是奉太后懿旨前来诊治三皇子,但在这耗了三天,三皇子的面都没见上。”
    哦,饭倒是见上了。
    吃得还挺好的。
    他的语气很像是那种,小孩不听话不愿意吃苦药,于是转头来跟家长告状的语气。
    但显然搞错了告状对象。
    江若云拿他也没办法。
    倒是柚柚听了,不满地耸了耸秀气的小鼻子。
    舅舅怎么这么不听话呀。
    不看大夫的话,病怎么好?
    唉,不懂事的大人和懂事的她。
    温柚柚小步跑到门口,敲了几声。
    里头传来江滦不悦的声音:“都说了,滚出去。”
    “舅舅,是我鸭。”
    “......”
    里头沉默了一会,再次传出来的声音就和缓了许多:“怎么又来了?”
    江若云惊讶抬头。
    她从中听出了暗含的妥协。
    江若云上前一步,看了看温柚柚的小手,心疼道:“娘来敲门吧,你这细皮嫩肉的,手都红了。”
    温柚柚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眨了眨眼,江若云也朝她眨眨眼。
    温柚柚瞬间悟了!
    接着,一道带着哭腔的童声在外头响起。
    “娘亲——舅舅是不是不喜欢柚柚,所以不想看见柚柚哇——”
    “柚柚就要自己敲门,敲到手烂了,舅舅是不是就会开门了?”
    然后是江若云的声音:“别说这种傻话,你舅舅要是不想见你,就算你这么做了,他也不会开门的。”
    最后是女童的啜泣声。
    “......”
    “吱呀——”一声,门开了。
    露出了江滦那张不耐的俊脸,试图用这种表情掩盖住他心里的慌乱。
    然后他看见了温柚柚连眼睛都没红。
    “啧。”
    “在这干嚎演戏呢?”
    他没好气地说。
    好歹挤几滴眼泪好好骗他吧?
    但还是松口让他们进去了。
    温柚柚进去前,看了眼杵在原地的太医,恨铁不成钢地朝他招招手。
    进来呀!愣着干嘛呀!
    太医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在这个方向的只有自己。
    啊?我?
    他迅速跟上,跟做贼似地侧身溜进。
    抱一丝啊,幸福来得有点突然,本来以为要在门口一直蹲着长蘑菇了。
    看着江若云跟进来,江滦忍了,看着母女俩身后还跟了个太医,江滦忍不住了。
    “谁叫你进来的?”
    眯起的凤眸,凌冽的眼神,仿佛当年的太子殿下再次出现在了面前,太医双膝一软险些跪下。
    江若云还在迟疑着该如何开口劝说。
    温柚柚就已经挣开了她的手,在她瞪大的眼中,啪叽一下抱住了江滦的腿。
    腿上忽然多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江滦不适应地动了动腿,“松手。”
    “不要!”
    江滦深吸一口气。
    江若云在一旁凉凉道:“柚柚还小,你别伤到她。”
    行,还是个管不得的主。
    “是柚柚让太医爷爷进来的。”
    忽然升了个辈分成为屋中两位殿下的父辈的太医:“......”啊?我?
    温柚柚抱着他不肯松手,嘴里还嘟囔着:“舅舅不懂事,生病了还不肯看大夫。”
    刚刚来的时候麻雀们都跟她说啦!
    说自从舅舅搬来,不论流了多少血,都是自己给自己包扎的。
    江滦无奈开口:“不是不懂事...”
    他可是她舅舅,轮得到她这个小丫头说自己不懂事?
    不知不觉中,江滦竟已经默认了这段亲缘关系。
    “那就是故意的对叭!”温柚柚猛地抬头,这回眼中真的含了泪水,“舅舅是不是不想活了,不想再看见柚柚了...?”
    她在天庭的时候,就在往生池见过很多因为拒绝治疗死去的人类。
    他们有些是一心求死,有些则是为了不拖累家人。
    但温柚柚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会在那里看见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江滦的场景。
    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感觉到亲近,能被祥瑞亲近的,不会是坏人。
    柚柚不想他也变成那样。
    而且舅舅要是死了,娘亲会更难过的。
    泪水啪嗒啪嗒地顺着他的衣袍往下落,浸湿了地面。
    向来有洁癖的江滦如今也顾不得什么,无措地用袖子擦去她的眼泪。
    只是他如今是负罪之身,穿着的也是麻衣,粗粝的布料擦过温柚柚细嫩的皮肤,留下一道红痕。
    看着分外吓人。
    江滦近乎慌乱地收回了手,攥紧了手心。
    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权势后的无奈。
    江若云递来了一张帕子,看着温柚柚,摸了摸她的脑袋捂住她的耳朵,对着江滦低声道:“柚柚的奶娘先前就是生了病,没银钱找大夫,病死的。”
    还是她问询了府中的老人,才得知的。
    说来便令人唏嘘。
    那个普通到病逝了也无人在意的奶娘。
    却是当初这个孩子的一切。
    江滦接过帕子,一点点,虽不熟练但依旧细致地给她擦干净了眼泪。
    但是她像是水做的似的,越擦眼泪越多。
    江滦:“......”
    他真怕她再哭下去,他这屋子都要被淹没了。
    他求饶:“行了,别哭了。”
    孰料温柚柚哭得更大声了,攥着他的衣角,指控他:“舅舅凶我。”
    小手都被粗粝的布料磨红了。
    江滦觉得自己冤枉,就连当初在朝堂上被污蔑要造反,都没今天这么冤枉。
    这已经是他很好的语气了。
    怎么成凶她了。
    他看向江若云:“你的孩子,自己哄好她。”
    他哄不明白。
    怕又惹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