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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证据

“我说……”王董刻意停顿了两秒,像是在欣赏单临川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身体前倾,一字一句,“你现在,是在为你的杀父仇人做事,明白吗?”

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挤出几分虚伪的怜悯,“本来嘛,这些陈年旧事,我掺和进去就是惹祸上身,一个不好就得引火烧身……”

“可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崇展兄唯一的血脉帮着仇人鞍前马后。”

单临川胸腔剧烈起伏,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带着一种执拗,“证据。”

尽管这个结论,与他多年来根据零碎信息拼凑出的推测不谋而合,但他偏执地需要确凿的实证。

他需要这东西来彻底斩断自己内心深处那不该滋生的动摇。

“证据?呵呵,”王董低笑一声,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得意,将杯中残余的酒一饮而尽。

他不紧不慢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略显陈旧的牛皮纸档案袋,啪的一声,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当然有,就在这里。”

单临川的目光瞬间被那个档案袋吸引,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

然而,王董却更快一步,重重地按在了档案袋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脸上露出一个狡黠而市侩的笑容,眼神精明,“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我要的东西呢?”

“……”单临川沉默着,他当然清楚这些老狐狸想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在即将到来的股东大会上,他手中的筹码和立场。

“说起来,我们目标一致嘛!”王董见他沉默,眉头皱起,语气带上了几分催促与煽动,“我针对的,也是你的仇人!”

“这对你来说,不过是顺势而为,顺水推舟罢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能一举扳倒单时堰和单知影的机会。”

“错过这次,你还要等多久?难道你想让你父母死不瞑目吗?!”

最后那句话,狠狠刺痛了单临川的心脏。

他镜片后的眼眸一片猩红,里面翻涌着痛苦、仇恨与一种濒临崩溃的混乱。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果……你拿出的证据,是真的。”

“我答应你。”

“好!一言为定!”王董脸上瞬间绽放出毫不掩饰的狂喜笑容,放声大笑了两声。

他再次抬手,用力拍了拍单临川的肩膀,这一次,单临川没有躲闪,他只是僵硬地承受着。

王董心满意足地拿起外套,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包间。

包间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声响。

奢华的包间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瘫坐在椅子上的单临川。

他一动不动。

那只放在牛皮纸档案袋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揭开那等待已久的真相。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个关于她的画面,她微微挑眉带着戏谑笑意的模样,她沉着冷静下达指令时的侧脸……

心脏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钝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一直以来,他都坚信复仇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意义,为此他筹谋多年。

可最近,一些不该有的的念头悄然滋生。

他甚至在想自己那些黑暗的推测会不会是错的。

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站在她身边,为她处理公司的大小事务……以至于,他迟迟没有推动自己那本该坚定不移的复仇计划。

而现在,只要他打开它,所有的迟疑……都将被彻底击碎。

时间流逝,窗外的天色渐黑。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的身体都有些麻木,单临川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伸出手解开了缠绕的棉线,从里面取出了东西。

一支老式的录音笔,以及几份边缘已经微微泛黄的文件。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支录音笔上,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轻微的电流噪音过后,一个他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

是单时堰。

单时堰的声音听起来比现在要年轻一些,“老爷子那边……真的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是的,堰少。”另一个略显谄媚而小心的男声回答道,显然是单时堰安插在单家老宅那边的亲信,“文件已经秘密签署好了,只等合适的时机公布。”

单时堰沉默了,那沉默透过录音笔传来,带着一种压抑。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多少?”

“知道核心内容的人并不多。除了负责起草文件的沈律师和我,还有老爷子身边另一位跟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

那个男声赶紧回答,表着忠心,“不过您放心,我和另一位管家都是看着您长大的,自然是站在您这边的,绝无二心。”

他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前两天,老爷子私下里见了他一面,可能……他那边也已经收到一些风声了。”

录音笔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然后,单时堰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冰冷,“……我知道了。”

“想办法……在他的车上,做点东西。”

单临川猛地按下了停止键,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支录音笔捏碎。

他猛地闭上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

再次睁眼时,那双向来冷静自持的眼眸,此刻被滔天的恨意与巨大的痛苦彻底淹没。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几份泛黄的文件。

上面的内容,白纸黑字昭示着一个事实,单家原本的合法继承人,应该是他的父亲,而不是凭借阴谋上位的单时堰。

一切……都清楚了。

幼年刚刚经历变故的他躲在楼梯拐角,偷听到佣人们压低的议论。

“那场车祸太蹊跷了”

“听说最大受益人……”

后来他凭借零星线索查到,父母出事时乘坐的那辆车,确实是单家老宅那边调配使用的……

单临川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脚步虚浮。

他推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司机看到他,立刻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他却只是僵硬地摆了摆手,示意司机自己离开。

然后,他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鬼魂,转身融入街道。

他这长相、穿着和气质在人群中格外突出,即使只是拿着外套随意地走着都引得路人频频侧目,甚至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来搭讪。

然而单临川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他只是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凭借着本能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一家酒吧出现在视野里,喧嚣的音乐隐隐传出,带着一种堕落的诱惑。

单临川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他穿过拥挤的舞池,走到相对安静一些的吧台,在一个高脚凳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浓重的颓败感。

经验丰富的调酒师只扫了他一眼,便判断出这位客人非同寻常

那身价格不菲的西装,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名表,以及……那双隐藏在镜片之后,空洞、痛苦的眼睛。

这是一位需要借酒精来麻痹某种巨大痛苦的贵客,而且,看起来绝不会吝啬金钱。

“先生,晚上好,想喝点什么?”调酒师挂着职业化的微笑问道。

单临川甚至没有仔细去看酒单。

他抬起手,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麻木,在酒单上价格最昂贵、烈度最高的几款酒名上,随意地点了点。

“这些。”他的声音沙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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